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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讓我很痛苦。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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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瓶砰然碎裂的一瞬,一把屬於這裏第二個人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在這裏偷看,可不是你的風格。”

——誰?

斯內普有些詫異,最終卻還是反應了過來,立刻回頭向身後那篇虛無看過去,並從鬥篷裏伸手舉起了自己的魔杖。

他的心有加速跳動了數秒,眼裏流露出極度警戒的神色。

然而,在濃黑的夜中,最先出現在他眼中的,竟然是穿越森林朝著月光指引的方向走來的—— 一個一頭金發的家夥。

他幾乎想也不想就知道了那個人是誰。

“盧修斯.馬爾福。”

“斯內普,這麽久不見,你變得見外了呢。”

盧修斯將手杖在手中轉了一圈,然後直指對方腳下那對玻璃碎片,“怎樣,這個見面禮還喜歡嗎。”

然而斯內普卻揚起了嘴角冷冷地笑著,表情上透露的當然是一如往日的不悅和拒人千裏之外:

“你會出現在這裏,這個時候,說實話,我不喜歡。”

“先別急著下定論,我曾經的同僚,”盧修斯倒是顯得很熟絡,“說不定下一秒你就會改變這個心意了。”

說罷,他一個俯身將對方腳邊那酒瓶的碎片隨意撚起了一片,然後站起身,擡手舉到對方面前。

一陣屬於蕓草的香氣飄散開來,卻讓人嗅到後喉嚨漫上一陣苦澀,像是摻了水的不純的雜質酒,除了酒香之外便是幾分腐朽的味道。

滿月夜的蕓草,因為自身含有凈化功能,所以在最初加入的時候,會吸收其他物質的味道,即便是苦藥也會變得無味,這也使得它可以用來做各種奇奇怪怪魔藥的佐料。然而,當久置之後,因為同時置入的穩定劑早就溶解在藥液中,所以缺少穩定劑的蕓草便會漸漸散發,喪失原本那種凈化的功能。

斯內普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那個酒瓶裏曾經裝了些什麽。

“你騙了她!”他轉過頭盯著盧修斯,厲聲道。

此時,大家都心照不宣,各自已經知道為什麽會陰差陽錯在這裏遇見。

然而盧修斯僅僅是報以一個冷笑:

“你不也是這樣,這麽多年沒見,你到現在還是不休地盯上那位小姐,打算找機會殺了她?”

這明顯是調侃的語氣,然而斯內普卻是很認真地答他:

“不,我是來還我欠她的東西。”

言罷,斯內普便顧不得再理會他,立即轉身前往原先自己要去的方向,卻在剛踏出一步便被對方抓住了手,阻撓他離開。

“斯內普,只要你現在過去,‘他’就會殺了你。”

“你是什麽意思……”斯內普回頭有些不悅地打量著他,並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盧修斯,現在不是兩年前。”

“要是現在還是兩年前,我早就在她來求我的時候,就把她殺了呢。”

盧修斯竟帶著些嘲諷,在他面前露出了一絲苦笑:

“希萊婭.布萊德,如果不是我替她安排好現在的生活,你以為……她可以在麻瓜界活到現在?你那位亂來的艾莉絲.米庫小姐……不管她是誰,你也知道‘他’從來都沒放過她。”

他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手腕處的黑色印記在銀色月光的照耀下,帶動著皮膚和筋絡在翻動著,仿佛那裏封印著什麽可怕的力量。

他知道他是懂的。

——‘他’就在那裏。

她也在那裏。

“現在的你,還要像兩年前那樣,去招惹你不應該招惹的人嗎。”

盧修斯用銳利的目光直盯著斯內普,當然,對方也是一樣地看著他——現在的情景,就像兩年前那時候,他們一同在暗室發怒的主人面前演了的那場戲一樣。

為了改變本來就不可以被改變的什麽,斯內普.西弗勒斯他也是可以不要命的,盧修斯知道。

答應幫艾莉絲.米庫,是因為他欠她一點人情,然而,他了解的她,其實和眼前這個男人一樣,他們兩個,都是那樣‘不知足’的人。

一旦開始幫他們做起瘋狂的事情,那麽接下來等著自己的只有更加瘋狂的事情。

“如果我現在讓你放手,斯內普,你肯不肯讓她死。”

盧修斯問他,然而,他自己心裏也許早就知道了對方會怎麽答——只要不出意料的話。

斯內普頓了頓,稍微向前一步腳下依稀有玻璃被踩碎的聲音,他沈默著,想了許久,忽而閉上了雙眼:

“她現在的命是我給她的,我不準她死。”

——若她死了,自己的命也應該隨她死去一半了吧。

還是不止一半?

他又鬼使神差地突然記起來伊芙告訴他的那些話: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活著的尊嚴,無論是誰……是的,你當日也說了,你是希望我們救她。可是,如果我救了艾莉絲,換來的依然是她對你如燈蛾撲火般自毀而你卻又視而不見的殘酷局面,要是最終變成這樣的話,我寧願……今日就成全她想要死的心願,讓她離開這個冷漠的世界。”】

一旦選擇便無法後悔。

“她不能死。”

兩年,他和她的距離,到底是遠了還是近了,這筆賬從來沒有人算得清楚。

“如果一定要我說什麽,我只能說,這些都是我欠她的。”

——她欠他的,她早就還清了,現在是他欠她的。

“到這個時候還來‘煽情’,這一點都不像是原來的你,西弗勒斯.斯內普。”

聽他說了那幾句簡短而明確的話,盧修斯低著頭,像是沒轍一樣苦笑了起來。

“但你來這裏,也不是為了看我,‘煽情’。”斯內普審視著他,看到的卻是遠比對方所說的話更為直接的東西,“你接近她只是因為她有她利用的價值,是嗎。”

“別這麽說,我也是來‘還債’的罷了……至少,現在盯上她的人真的不止我一個,”

盧修斯的眼睛裏,依稀又閃現了些一如兩年前那時候的老謀深算的目光:

“‘他’在接近她,而且她似乎絲毫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我想,你該是時候出現了。”

“我是一點都不想料到你會出現。”斯內普的臉幾乎要一臉黑線。

又一陣風拂過了深夜的寂靜,樹林裏的葉子被摩擦地颯颯作響,寒意由心而生,出乎意料地,盧修斯竟然走到了斯內普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當做不知道就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就像兩年前你為了救關在地牢裏的雪莉.米庫而在我這裏拿走了鑰匙一樣,我那時候和你說,我希望在我們彼此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合作——這個約定,至今還是有效的,而我也沒有打算放棄。”

斯內普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關於艾莉絲.米庫。”

說罷,一絲成竹在胸的微笑出現在盧修斯的臉上,“你看,有人要發現你,始終還是會知道你存在的。”

在他們忙於對話,無暇顧及身邊時,從黑暗的深處,竟漸漸出現了一個如月光一樣,銀白色的身影。

“看吧,又一位多事者來攪局了。”

盧修斯收起了笑容,並且擡起手來,趁著那人還沒有靠近他們的時候,對斯內普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從自己身後趕緊離開。

“你確定?”斯內普皺起眉頭,隨他的目光一起看向那個亮得有些刺眼的方向,“我不會回頭的。”

“行了,滾吧,我當做沒見過你。”盧修斯一伸手,用力便一把將他推開,“不要回來,不然我會殺了你的。”

斯內普不再耽擱,僅僅是再回頭看了一眼,便直往樹林之外那個空地上的教堂奔過去。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還是說,其實在這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一把如銅鈴般清脆的聲音隔著空氣直傳入到他的耳中。

“我曾聽說,‘盧修斯’是個很厲害的人。”

伊莉雅徐徐地朝站定在那裏的盧修斯走去,雪白色的鬥篷在汙穢的草地上拖地而行,與盧修斯一樣鉑金色的發映著她那無害的笑容,就像是瓷娃娃一樣,絲毫不像是應該待在這樣濃黑又惡意滿然的夜裏。

可誰知道,惡意卻往往像是冰冷的雪一樣白得陰森。

“你是誰。”

盧修斯對她舉起了魔杖,表情卻一直是繃緊了的,這樣的舉動惹得對方掩嘴又笑了起來。

“別對我那麽冷漠,不然我會忍不住把你殺掉的。”

說罷,她收起了笑容,拿出了自己的魔杖,一個招呼不打便對著對方發動了她的攻勢:魔咒落地便化作烈火,洶湧地向盧修斯奔過去。

那火像是長著鋒利的爪牙,一旦升起便越來越猛,就像對面這一見面就對對手用狠招的女人,很是狠毒。

“清水如泉!”

可咒語對她的招式根本一點用都起不到。

——怎麽可能。

盧修斯連忙躲開,沒想到下一秒,伊莉雅又念動了另一個咒語,用冰刃將他囚禁在地上。

“怎樣,我親愛的馬爾福先生,現在你還打算對我冷漠了嗎?”

伊莉雅魅惑地笑著,一瞬間收起了所有魔法,一步步地走進了倒在地上顯得頗為狼狽的盧修斯,直到與他之間相隔不足半米,她蹲下身來,用頗是玩味的眼神看著他。

“你破壞了主人的游戲規則,盧修斯。”

他竟然放走了那個主人視為心中刺的可惡的背叛者,這樣的事對於他們來說,何止是罪不可恕?

‘他’,現在必然是很憤怒。

“如果主人現在要你死,你便是輸了啊,可憐的人。”

伊莉雅伸出自己那冰冷的手,撫上了他那算是俊俏的臉——就像她從前聽過的傳聞那樣,盧修斯.馬爾福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可她想不到,對方竟會對她露出鄙夷的冷笑:

“既然這樣……又有誰知道呢,只要最後還活著那就算是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就在她稍微分神的那一秒,她的胸膛便被對方從自己手杖裏抽出的匕首生生地刺中了。

溫熱的血霎時間染紅了她那一身雪白的衣裙。

作者有話要說: 二連更

☆、20.3

對於她來說,飲下那些酒,就像是服下一劑毒藥一樣。

“為什麽要記得。”

——那些無用的記憶。

【even standing near , I fail to see you when I lost my way】

就算站得再近,也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身影,但即便如此,自己卻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意亂情迷。

冰冷的夜裏,那時候與她陪葬的除了更加冰冷的湖水之外,便再無它物。

他不在。

【I may not et the love even it's fake】

她也許是怨恨自己,始終看不穿那太過虛假的愛戀。

【Still being confused to wait the dream that nevere true】

曾經靜靜地等待會在夢裏和誰重逢,醒來,卻發現那個夢起來從來都未真正發生過,於是,自己只能迷迷糊糊地繼續在現實裏,兜兜轉轉。

那確實是一種毒。

【To be worn out,I shouldn't be nostalgic to it】

只能絕緣,不能眷戀,身心耗損。

——於是。

【Let it go even I had fallen in love with you】

二十年來,那是她第一次想要一個新的開始。

死也好,活也好。

帶著疲倦的身軀,從霍格沃茨的醫療翼離開,途中沒有任何人來阻攔她。

她,是什麽感覺都沒有,仿佛是行屍走肉般,只是拖著自己無力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實踐自己心裏從童年開始便一直想要實踐卻沒來得及做的兩個字:逃離。

仿若夢游。

穿過邊界,脫離魔法,墜入汙穢。

對一個魔法師來說,到底是失去所有魔法,成為一個麻瓜比較悲哀,還是擁有一身魔法,卻不去使用它比較悲哀呢?

可在她心裏,只要是待在這個擁有魔法的世界裏,無論如何,對她來說都是悲哀的。

剛醒來的時候,她的記憶是不完整的。也許是用藥的關系,又或許是本身對治愈魔法的抵抗,總之,因為有人曾入侵過自己的思想,擾亂了原本自己編織好的那個夢境,於是,當她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因為那個人的存在而紛亂。

她只覺得自己的頭很痛,像什麽都記不起來一樣。

所以,她也能那樣毫不猶豫地,甩開了那人在床邊緊握著自己的手。

幾乎就是這樣沒有什麽意識地,她去到了自己所知道,卻從來都不曾接觸過的麻瓜的世界——不,與其說是這樣,不如說她僅僅是為了逃離原本的世界罷了。

……

“小姐,看來你這個時候一個人在街上,有點寂寞啊。”

一群著裝有些雜亂的青年人,不知怎的,手裏拿著酒瓶和點燃的煙緩緩走過來,最後竟將有些狼狽的她團團圍住。

她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心裏驚慌失措,直到他們將她逼入了倫敦街頭的一條死胡同裏,她才猛然驚醒過來,想起來自己到底到了什麽地方。

在潛意識和本能的驅使下,她下意識地舉起手來正想要自口中念出什麽魔法,卻發現自己因久久不曾開口說話,如今卻是連一句話說也說不出來,所有語言都卡在喉嚨的深處,自己像是被毒啞了般無措。

就算是無聲咒,她也一點都使不出來,身上的魔力仿佛全部被封印起來,她一點都用不了。

而且,這是麻瓜的世界,麻瓜不應該會用魔法。

那無異於奪去了她所有的本來的武器。

“……啊!”

但千鈞一發之間,她並沒有像預料那樣遭受欺淩,出乎意料地,有個衣冠堂堂的人來救了她。

“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在巷口大喊一聲,那群年輕人立馬回頭,一臉不屑地和他挑釁起來:“怎麽,看著不爽啊?!”

“喲,紳士風度嗎?哈哈哈……你大概是不想要命了是吧。”同群的另一個人站了出來不客氣地推了那男人一把,讓他一下子沒站穩,後退了幾步。

“警察就在前面巡邏,你們覺得他們什麽時候才會走到這裏呢?”

艾倫.布萊德用帶著些威嚴和鎮定的聲音對他們說,聽起來他就像是上流社會裏的權貴一樣,那語氣不容人反駁。

他用毫不畏懼的眼光掃視了他們一群人,並且最後直盯著那位剛才帶頭欺負艾莉絲的男子身上。

“切,算了……”

這些時候,很少人不會知情識趣地離開,免得惹了不必要的麻煩上身。

那幫年輕人有些不屑地別過頭去,領頭的人招了招手示意後面的人跟著他走,總之,再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了。

“真是無趣。”

直到這時,內心一片慌亂的艾莉絲才得以松一口氣,停止了身體那不禁的顫抖。

——腦內其實一直都像是失憶一樣,她竟然在這些情況下什麽都想不起來,就連自己為什麽會落到這般境地,她都不知道。

她紅著眼眶擡頭,只見倫敦街頭的燈光將他的身影埋在了逆光的黑暗裏。艾倫小心翼翼地走近她,然後俯下身,對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現在已經沒事了,別怕。”

他笑了,即便她看不清他真切的表情,但她卻知道他笑了。出乎意料地,艾倫將瑟縮在一邊的艾莉絲緊緊抱住了,也不管對方也許只把自己當做奇怪的陌生男子,他竟然有些過於熱切地抱住她。

“……”

艾莉絲依舊說不出話,然而,也許是被他的舉動所撼動,她霎時間竟然哭了出來,在他懷裏哭得那般歇斯底裏,不可收拾。

——已經,沒事了。

“別怕……”

自她出生以來,這個世界上曾對她展現過這種真切的,不帶任何非分之想的溫柔的男人,除了雷古勒斯,艾倫.布萊德是第二個。

不知道到底是童話書裏說的太假,還是現實裏的幸福從來都不真切,艾莉絲一直以來都不相信,愛會是一點傷害都沒有的,更不要說可以治愈誰。

因為,在她的命運裏永遠都會有那個詛咒,伴隨她直到她的生命結束。

她只能以死明志。

“……”

而如果,命運讓她的生命裏,出現了除了生死之外的第三個選擇,那這時候,她又應該要怎麽選呢。

【otten our story is not easy although we fall in love as fairytale in the past】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嗎?

明明從前她是那樣的深愛著誰,那痛側心扉的記憶是她永遠的傷。

可那又能怎樣?

“不要擔心,這裏只是我的家。”

不知怎的,她最後竟隨著那個救了自己的男人走了。

迷迷糊糊之間,艾倫將她緊抱著,盡管在回去的路上,懷中柔弱的人兒早已經不哭了,然而,因為長時間在外游蕩,她才醒過來的身子完全禁不住折騰,弱不禁風,走起路來也踉踉蹌蹌的,只能在他的攙扶下勉強走著。

比起艾莉絲那一直沈默,看起來似乎是有些見外的表現,艾倫倒是毫不客氣地,索性在有些冷清無人的小路上,直接來個公主抱,把她一路抱回去。

“到了。”

在家門前,他輕輕放下了她,並且對她微笑著,旋即反手將屋子裏的燈都點起來,然後溫柔地拉著她的手,將她領到二樓的一個無人的空房間裏。

說是空房間,其實裏面的擺設一點都不像是空置已久的房間,而且,明色調的布置,明顯說明這是個女人的房間。

“這是莉婭……”頓了頓,在說出這個久違的名字之後,對方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應該改用別的敘述,“……嗯,這是我妻子的房間,今夜你就暫且在這裏休息吧,我想,你是嚇壞了,也累了。”

艾莉絲不解地看著他,眼神裏確實是想問著“你的妻子呢?”,無奈依然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是他和她第一次算是比較正式的眼神交流,驚奇的是,他居然可以讀懂。

“……哦?你是想說什麽是嗎……”

艾倫看著她的眼神,思索了片刻,最終又松開了眉頭,“噢,我懂了,你是想問我的妻子?”艾莉絲點了點頭,於是艾倫又繼續說下去,“不用擔心,她不在……她離開很久了。”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當艾莉絲以“希萊婭”的身份決定和艾倫.布萊德生活在這裏之後,她才曉得,見面第一天,他對她所說的“離開”,原來,是永遠的離別。

原本以為像他這樣的人,結婚再離婚,也不是稀奇的事。

可盡管已經活到了20歲,她原來也不算是那種可以一眼就看透別人的人。

——我妻子去世了,兩年多以前的事……大概吧,時間都已經記不清,對那段時候的記憶我至今都仍然很模糊。

他說。

“我現在只記得,那時候,有個惡人想要來殺我,然後,我妻子她……她瞞著我,為了保護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對方對抗,最後……”

——那天,我從大學裏回到家,她留下了紙條,說要出遠門。她和我結婚這麽多年,其實從來都不出遠門,唯獨那一天,那麽突然。我等了一個多星期,最後都不見她回來,於是,我心裏著急難耐,最後向鄰居四處打聽,才曉得她是被一個男人帶走了,去了城郊的一處偏僻之地。

他找了她很久,很久。

——我擔心她出事,因為自從結婚以來,我從未和她分開那麽久……可是,她……一個月之後,我都沒找到她,直到……

有人說,你妻子死了。

“她死時的場景,如今我想起來就會覺得頭顱裏一片空白,就像那段記憶被人故意抹去了一樣,總之,我記不太清了。”

他只記得,當時自己是發了瘋一樣跑到她遇害的地方,然後,當他雙眼親眼看見那讓人作嘔惡心的場景,並且,曉得躺在滿地血腥之中的是自己尋找已久的那最愛的人的時候,一瞬間,他的世界似乎都嘩啦啦地崩塌了。

“我不記得了,也不太願意再記得。”

大家都一樣,對過去那些不快樂的記憶總是記得很模糊。

“可是,記得的,也不全是快樂啊。”

後來,每當艾倫在她面前一點點地,將自己與前妻的事情坦白時,她總是感嘆起這句話,爾後又靜靜地與他相擁在一起,誰都不再說話了。

其實他大可以不告訴她這些事,畢竟他和她一開始其實並不算是擁有什麽很正式的關系,直到一年半以前,突然有一天,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在一起共進晚餐過後,艾倫竟然拿出了一枚戒指,跪在地上向她求婚了。

戒指很大,像是金子做的,工藝粗糙,上面嵌著一塊沈甸甸的、中間有裂紋的黑石頭,和一般的戒指有點不一樣。他說,那是她前妻留給自己的遺物,他總覺得,能遇見希萊婭,是他前妻莉婭的指引,所以,如果希萊婭可以接受它……

艾倫總是對她很好,就像她對他一樣。

可她心裏清楚,他終歸不是“他”。

——艾莉絲.米庫,你會被你此生最愛的人殺死。

這樣的她,永遠都不應該會是艾倫心裏的那個“她”的。

“艾倫,我愛你。”在他真誠的註視下,她說。

可是,你不知道。

——我最愛的人呢。

“……和你在一起,我想,我大概就會幸福吧。”

只要,那不是我的最愛。

“我和你都可以活著,我們都可以在一起相伴到老,然後平淡地過完一輩子,像普通人一樣。”

就好。

——你願意嗎。

【Let it go into the sky】

隨往事流逝,漸漸放開自己曾經緊握著某人的手。

【we should learn from lovelorn gradually】

不再廝守在那根本見不到永恒的迷戀裏,寧願在永久的不甘中掙紮,也不想再承受壓得人透不過氣的悲傷和絕望。

【It should never struggle to our false love】

“我願意。”

於是,從那之後,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努力學習著遺忘,就像艾倫在自己妻子莉婭死了之後的這些年,努力學會一個人繼續活下去一樣。

她知道有些事也許終究無法避免,然而,她卻應該放下來,學會長大。

畢竟那年十多歲會和他在一起談笑,然後互相調侃嘲諷,又拼盡全力合作,只為爭取彼此最高的讚賞的“艾莉絲.米庫”,如今,早已在過去被她最愛的人所殺死了。

她是永遠無法忘記當年的那種痛的。

“傷會好,但疤痕永遠都在。”

脊背上那道宛如蛛網般可怖的傷疤,日日都在她換下衣服洗漱前,透過鏡子提醒著她,那個時侯,那致命的一擊其實早就要了她的命。

終歸還是他害死了她,他殺了她。

如此,在她的第三生裏,選擇與一個明白自己往日的傷痛而又不知道自己往日的傷痛的人,度過餘生,也算是不完美中的完美了。

人在歷盡悲哀之後,總會油然而生淡泊之心。

這是22歲的她,現在所想到的,想要選擇的結果。

——會在自己失去所有,腦中一片空白的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對自己伸出手微笑的人,要麽是直取自己性命的惡人,要麽便是自己能遇上的最好的人。

她相信他是後者,因為前者她已經遇過了。

可她又漸漸覺得,如今她之所以選擇後者,其實說到底還是為了逃避前者對她造成的全部傷害。

——自己,果然是個壞女人。

壞極了。

【It is tired to remind of our love】

從前那離離合合,早已經讓她累得不成樣子。

【It is enough for me to dream your love again】

不想再夢到他。

【Is it the end of our love】

該休止了嗎?

若她是變壞了,也許,也是她親手給自己下了這一服毒藥的吧。

突然間,這個想法竟然讓她覺得胸口又有一陣被尖刀剜開的劇痛,使得她不禁在意識游離的時候大叫了起來,然後迫使自己猛然睜開了雙眼。

她瞬間醒了過來,從自己喝下那些藥酒之後所經過的昏睡之中。

“這裏是……”

她有些茫然地在黑暗中環顧著四周,卻發覺,這裏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是自己一開始去到的教堂,是一間完全陌生的屋子,一個除了自己便空蕩蕩無人的空房間。

寂靜恐怖的氣氛漸漸從空氣裏蔓延,她覺得一切都不對勁。

她連忙起身,赤著腳便直推開自己眼前所能看見的門,沖到外面,卻發現外面迎面而來的竟然是一個目無邊際的湖。

她分明是感覺到了,有誰,正在遠處她所不知道的地方註視著她。

“希萊婭……”

艾倫的聲音竟然詭異地從自己身後的遠處傳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小姐的PS:

其實20章算起來寫了很久,很久。後來給朋友看了,又想了想,把順序調了過去

當然也是為了別寫BUG,因為作者小姐的時間線其實是不太準)

但是之所以這麽久,也是因為20章寫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

初中的數學老師突然在年十二的因為急病去世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個星期幾乎消沈地沒辦法寫東西,幾度哽咽,哭得不能自已。想起很多年以前,如果不是他在晚修的時候還推薦我看書,說實話今天我可能不會喜歡文學喜歡到現在。

所以,這對我來說是很艱難的時候。

我寫不出文,後來去看了幾部電影,有皮特的《本傑明巴頓奇事》,一晚上沒睡看完了。電影其實很好看,但我更大感觸的是,也許有些時候真的生死有命,有些事情我們控制不了。

有人問我,為什麽要艾莉絲在故事死這麽多遍,但其實,她每一次的離開,都無形地改變這什麽。

就像電影裏說的,人註定要失去什麽,不然永遠學不會珍惜,也永遠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麽強烈地愛過。

(話癆完畢。)

明天就要上學了。

作者先生:

此章出現的英文句子全是作者先生神抽地自己翻譯出來的。

如有文法上的錯誤,望請大家見諒。

別太怪責作者小姐拖文呢。

原因是作者先生不滿意內容走向,所以常常駁回了作者小姐的草稿(=-=)

盼望大家多多支持下去……

☆、21.0

——我們已不再依戀夢境。

出發為這兩年來的等待作出其應有的了斷前,他又一次去到了那個囚禁了她整個過去的地方。

他和她的童年,都是被撕碎在殘酷的恨意裏的。

但她與他是不同的。

在米庫家別院的閣樓裏,放著一架老舊且鋪滿厚厚塵埃的鋼琴。

如今的他已經全部知曉,在小時候的她所度過的孤獨童年裏,唯一的慰藉便是偎依在母親的懷裏,聽她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彈起那首不變的的鋼琴曲——不像他與他的母親,因此,即便艾莉絲.米庫從小就被束縛在命運的齒輪之上,可她其實一直都是自由的。

她從來沒有阻止過自己做任何事,只要她的心不背叛她自己靈魂的意願。

——所以,她才會不可救藥地愛上他。

他走到鋼琴前,翻開了她那本同樣陳舊的日記,熟稔地翻到了那一頁——他便是從她的日記裏發現了那首鋼琴曲的。

兩年了,這已經是足夠他學完這首鋼琴曲並且親自彈奏一遍的所有時間。

日記裏寫滿的明明都是不應該被人知曉的默然戀慕,可他偏偏要一遍又一遍地翻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心裏面找尋過往關於自己存在過的所有蛛絲馬跡。

她說,“就算……我們連朋友都不是,但我之於你難道從來都只是連廢物渣滓都不如的東西嗎……”

他想說。

——不,我們不是朋友,從來都不是。

那,“讓我聽見你的聲音,如果你在。”

他苦笑著,無言以對。

——不,我在,可我沒任何辦法能讓你聽見我的聲音。

“……所以,你不曾知道,在現實世界裏,毒藥如甜蜜的糖般侵蝕我空洞的心房,冰冷的天空無情地奪取我所寄望著你給我的最後一絲暖光。”

泛黃的紙上有淚水砸下來的痕跡,那般清晰而痛苦。

——不,我知道。

誰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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